赤日炎炎的时候翘望腊月寒冬,滴水成冰的日子想一想流火的七月。向往与期待的美妙在于既不迷失生命的原生态,又让人保持安于现状的一份耐性。
抄着嘘嘘乐的时候最憧憬“我的事情我作主”;初涉爱河的青男涩女望眼欲穿的是洞房花烛;被飞涨的房价折磨得神经兮兮的市民指望着来年房市走低;在花容憔悴的前额处雕琢柳眉的无一不是韶华不再的半老徐娘。对当今的无奈和对来日的憧憬,支撑着芸芸众生的执着目光。
没盼头的日子注定会酿出许多谋反的胚子。克制住一颗绎动不安的心,在下一个可能与不可能之间守候,需要的不仅仅是守株待兔般的定力,还因为天上确曾掉下过馅饼,哪怕它只是别人的偶然。没有对已经逝去的一瞬间的快意的吮咂或旁征,安分便无所依托,更不会有虔诚的待兔者定守株前。君不见历史上的陈胜吴广黄巢宋江,也许遍翻宗谱未获一线祖荫,揭竿而起为的是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?驻足回首带来失望乃至绝望,放眼前瞻迫使陈胜吴广黄巢宋江们不再安分守己,脱离命运之轨是他们唯一的选择。向前看的高明在于懂得不劳而获无异于痴人说梦。
琴童巴望着重塑贝多芬第二;茅盾的远房弟子盘算着如何比茅盾更茅盾;证券交易所内的盘桓者昼夜辛劳为发一朝利市;巴勒斯坦的草民们只求一夕安枕而不得……向前看的层次丰富而且周延,期待中的人生总是有足够的沉重需要荷载。
我们播下了无数期待的种子,勤奋耕耘,挥汗如雨,一路衔胆栖冰,祈祷并预言它长成大树。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”的生存菜单,狼籍在孔府残败的饭桌上,已经两千五六百年了,仍然无人乐于打包认领。我们唯一的难题在于:这些种子究竟有多少金玉其外、败絮其内,龙种和虫卵以同样的生理节奏循环,单凭肉眼又如何能穿透世事的坚硬外壳,看清楚先天的基因和后天的发育,还有未来那不可预知的嬗变?这是我们不得不平凡的症结所在,也让我们在平凡中津津有味地享受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