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滩群情鼎沸、同仇敌忾,呈现出众志成城抗倭寇的激情场面
1937年7月15日的上海《申报》刊出一则报道,标题为:
上海各团体一致声援抗敌将士 慰勉继续抗敌保我疆土 各方感奋誓竭全力后援
报道称:“上海各团体援助抗敌将士联合会于昨日下午二时,召开第一次联席会议。市总工会、市妇女会、第一特区市民联合会、国药业公会、嘉定同乡会、浙江同乡会、百货商店同业联合会、新法洗染业公会等百余团体到会,共同筹组成立抗敌后援会。”
7月23日,《新闻报》又作报道:
“本市各界抗敌后援会于昨日上午十时,在市商会议事厅举行成立大会。计到各机关各学校等五百余团体,共二千余人。情况至为热烈。”
大会发布宣言:“今何时乎,正中华民国五千年历史绝续之所关,中华民族四亿人生命存亡之所系。能抗敌则生,不能抗敌则死;能拼死则生,欲贪生则死。凡有血气,人同此心。”
仅仅20天后,就爆发了8.13事变。
8月14日,抗敌后援会之分支筹募委员会发布通告:
紧急!
血在沸腾,心在亢奋,耳听着隆隆的炮火,眼看着熊熊的火焰,全面抗敌御侮的战争已经发动了。这正是我们毁家拼命,为国牺牲的时候。亲爱的同胞们,请再不要迟疑,肩负起筹募救国捐,接济前方忠勇战士的伟大光荣的责任来!
通告发布后,持有金银戒指、饰物、器皿、货币的市民们纷纷涌向南京路老凤样银楼、法大马路(今金陵东路)宝盛银楼和小东门方九霞银楼等几处募集点,捐款捐物。也有手头金银器物和现款一时周济不过来的,拿出公债、银行存单和支票充抵。时事新报、大晚报、申报、新闻报、时报、民报、大公报等新闻机构,则担负起了临时募集点的使命。一曲《抗敌募捐歌》传遍上海的大街小巷:“你一角,我一毛,涓涓滴滴,积起江河,便成怒涛。只要我们有钱的出钱,有力的出力,众志成城,定把中国保”。
此后,抗敌后援会各分支相继动作,交通委员会征集车辆油料、救护委员会征集医疗用品、救济委员会征集衣被食物、难民委员会征集日用品、供应委员会征集电器五金、慰劳委员会征集犒赏前方将士的慰问品……当学界的劝募团唱着“雁南飞,树叶黄,想起战士在前方,浴血抗战西风里,还只穿件单衣裳”的歌子走上街头时,打动了无数人的心。上海滩一时群情鼎沸、同仇敌忾,呈现出难得一见的众志成城抗倭寇的激情场面。
截至1937年10月,上海各界民众自发成立的抗敌救亡团体多达一百多个,其成员广涉社会的各个层面,其中有国民救亡团、国际电台抗敌后援会、上海市青年救亡宣传团、上海市工界救亡协会、上海市中医药界救护团、上海市电影制片业同业公会、上海市童军战时服务团、上海市社会工作者战时服务团、上海市教育界战时服务团、上海美术界救亡协会、家庭妇女战时服务团,等等,等等。
凌晨时分的爆炸声响得格外惊心动魄,“出云号”燃烧的火光映亮了浦江两岸
已是凌晨时分。
若在以往,此刻本该是酣眠之时,偌大一座上海城会像个听话的婴儿似地安卧于沉沉夜色之中。然而,1937年8月29日的凌晨时分,却已被历史地交付给了铁与血的厮拼,定格成一幅血御侮的悲壮画面。
浦东。其昌码头附近。一艘狭长的小船正趁夜色解开缆绳,悄无声息地向东划行。船上,八只机敏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前方。
前方不远处,停泊着日寇侵华海军第三舰队旗舰“出云号”。那山岳般横亘在黄浦江上的庞大身影,使原本还算宽阔的江面陡然变窄。
半个月前的8月13日,淞沪会战全面爆发。以水上实力论,国民党海军绝对处于劣势,无法与敌展开正面抗衡,除了在长江以及黄浦江水域以沉船、敷雷等手段封锁水面、阻滞敌军行动外,只能采取游击战术骚扰和打击敌人。与此相反,日海军仗其船坚甲利,频频向我发动进攻。8月13日,首先动用舰炮火力,配合地面部队,向我闸北守军展开进攻的,就是这艘以装备先进、火力强大着称的大吨位巡洋舰“出云号”。
为了打击日海军的嚣张气焰,中国海军决心以“出云号”为目标,杀一儆百,对其实施毁灭性打击。
可惜,国民党海军虽有“擒贼先擒王”的传统的战术思想装备头脑,却没有现代充分的技术装备武装牙齿,啃这块硬骨头谈何容易!
8月14日,两艘从江阴启航的鱼雷快艇,昼伏夜行,长途奔袭而来,于次日晚间到达上海,隐蔽在龙华附近的黄浦江上水面。夜深以后,其中的“史102”号鱼雷艇单艇出动,全速向下游冲去,试图对“出云号”发动突然袭击。无奈夜色已深,能见度太差,始终没能观察到“出云号”的确切位置。快艇到达外滩陆家嘴以后,深恐贻误战机,只好稀里糊涂地向预定方位发射了两枚鱼雷。但未待弄清是否击中目标,快艇自身却已被日军的炮火击中,被迫冲滩搁浅,虽说逃过了沉没的噩运,却也是机毁艇亡了。
事后得知,两枚鱼雷虽没能准确击中目标,但还是使“出云号”受了点轻伤,迫使其靠泊其昌码头,停航维修,同时也给骄横的日海军增添了一点挫折感。
尽管如此,“出云号”依然虎视眈眈在黄浦江上。一点小伤给这只庞然大物带来的伤痛实在微不足道。甚至,日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干脆住舰指挥,指挥其空军对淞沪海军机关进行报复性的狂轰滥炸,显示出对对手的公然蔑视。这使中国南京方面深感屈辱,遂下定决心,非千方百计炸沉“出云号”不可。为此,何应钦有令:“整饬部署,以竟全功”。
8月28日,海军方面派人与江南造船所联络,请求援助。在“抗战高于一切,一切为了抗战”的口号的感召下,该所两名工人张裕庭和许福根挺身而出,自告奋勇配合海军行动。
此刻,8月29日凌晨,由张、许二位操纵的小船,正借助对水面情况的熟悉,神不知鬼不觉地驶向其昌码头。他们此行的任务是护送两名海军爆破人员隐蔽近敌,利用水雷炸沉“出云号”。
闸北方向,不时有稠密的枪炮声传来。万恶的侵略战争,使大上海失去了往日的宁馨。
距“出云号”尚有几十米时,小船停了下来,两名身穿潜水服的海军人员携带水雷泅入水中,从水下向“出云号”的舰尾部逼近。大约半个小时之后,两名潜水员已敷设好水雷安然返回小船。在此期间,“出云号”上的探照灯虽然始终没有停止摇动,却对水下的细节了无知觉。
片刻之后,张、许已驾小船安全驶离,延时爆炸的水雷终于在他们焦急的期待中轰然爆炸。巨大的爆炸声在这凌晨时分显得格外惊心动魄。爆炸时燃烧的火光映亮了浦江两岸。
“出云号”的舰尾部遭受重创。是日,恰逢日本侵华陆海军以及外交首脑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后回宿该舰,亦受到了意外的极大惊吓。
第二天,“出云号”被拖出了内河港区。日本官方云,此舰经修理后,又重返中日战场。但另据知情人士披露,原先的“出云号”因受创严重,无法修复而被日军自沉于外海,为了制造皇军不可战胜的假相,又从国内另调一艘与“出云号”同吨位、同级别的巡洋舰冒名顶替。
沦陷后的上海人民以自己的方式倾泄对侵略者的仇恨
1937年11月12日,中国军队在淞沪一带苦战三个月之后,终因实力不敌而奉命撤退,上海沦入日寇之手。但是,上海人民反抗侵略的斗争并没有因此而终止。
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博士是着名的爱国民主人士,曾任上海各界救亡协会理事等职。上海沦陷后,依然初衷不改。1938年初,汪精卫等在南京成立汉奸维新政府,慕刘湛恩在文化教育界的盛名而往游说,许以伪教育部部长一职,百般劝诱。然遭刘湛恩断然拒绝。日本特务机关因此而对刘湛恩怀恨在心,指使汉奸帮会头目对其下手。1938年4月7日晨,刘湛恩在戈登路(今江宁路)公共汽车站遭杀手枪击,不幸身亡。杀手逃跑不及,被扭获归案,对其受日方指使等幕后情节供认不讳。
凶讯传出,沪江大学及附中师生立即停课志哀,悲愤之中,校园中一片声讨怒潮。4月9日下午,刘湛恩校长的葬殓仪式在衡山路美国礼拜堂举行,“为国牺牲”的挽联高悬其上,社会各界代表及沪江大学全体教职员工、学生等3千余人组成的送殡队伍,从衡山路出发,浩浩荡荡地向虹桥公墓进发,悼念仪式因此而演变为一场颇具规模的抗议活动。
1938年11月和1939年2月,在中共地下党的推动下,上海各界民众先后两次公开组团,赴皖南云岭章家渡慰问新四军,并向新四军敬献了“变敌人后方为前线”的锦旗,受到了叶挺、项英等领导人的热情接待。叶挺、项英后来在给上海市学生协会的复函中写道:“我国知识界爱国奋斗精神素具传统……嗣后敝军与诸君一致坚持抗战,势必争取最后胜利。”慰问团返回上海后,利用各种形式,以自己的所见所闻广为介绍新四军,宣传他们英勇抗战的斗争事迹,同时还向新四军输送了大批青年学生。
中共地下党员、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主任茅丽英,在为支援新四军举办的义卖活动中遭敌伪特务暗害后,也激起了社会的普遍义惯。1939年12月16 日,茅丽英追悼会在万国殡仪馆隆重举行。殡仪馆大门口悬挂着“精神不死”的匾额,茅丽英的遗像下放着一件她遇难时穿的棉袍,上面弹痕累累,血迹斑斑,前往吊唁的数千民众莫不睹物思人、情绪激亢。
1941年4月24日,在8.13淞沪抗战中率领800孤军坚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团长,在租界当局设置的临时集中营中遭叛徒砍杀。上海各界民众闻讯后反响激烈。从25日开始,前往“孤军营”悼念志哀的人流络绎不绝,短短几天之内,就已高达30余万人次之众。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借这种方式,宣泄对侵略者的仇恨,表达对民族英雄的崇仰。
石在,火种是不会熄灭的!
还以牙眼,治以其身,以暴力对付暴力是制胜的唯一选择
经过艰难而持久磨难之后,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终于迎来了辉煌的反攻阶段,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,也进入了夺取最后胜利的关键时刻。
1944年10月,根据中共中央组织城市人民武装起义,相机夺取城市的指示,上海地下党开始在工厂集中、工人聚居的沪西、沪东,以及龙华等地区,着手组建上海工人地下军。至1945年初,这支队伍已具一定的规模,分别在各自的地区展开肃奸除恶斗争,甚至直接对日伪军发动攻势。
1945年6月,龙华地下军对近郊的梅陇火车站发动了一次偷袭,击毙驻站的日本军曹及伪军数名。7月,龙华地下军把行动的目标再次投向龙华机场的军用粮库。地下军趁盟军飞机轰炸飞机场、驻场日军钻防空洞的间隙,组织当地群众,成功地劫取了大量军粮。
与此同时,沪东工人地下军也对以药厂作掩护,实际生产军用燃烧弹的日商武田药厂采取行动,强行取走四箱燃烧弹,并惩罚了一批罪大恶极的汉奸分子;浦东工人地下军则对军心日益涣散、厌战思乡情绪越来越重的日军进行策反,组织反战士兵投奔新四军浙东纵队“国际支部”。
至1945年9月,上海工人地下军已发展成为一支百余人的队伍,并按正规编制组成三个排,在青浦集结整训。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,工人地下军又配合新四军淞沪支队和三五支队作战,对拒不投降的日军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了坚决的打击和斗争。
1945年10月10日,新四军三五支队、淞沪支队和上海工人地下军三支队伍会师于青浦重固镇,隆重举行北上誓师大会。会后,三支部队并肩向苏北开进,与新四军军部会合,地下军奉命编入叶飞部队特务营,成为我正规军中的一员。
(尤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