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金荣是旧上海不可一世的通天人物，尤其在法租界，无人能与他谈斤论两。然而偏偏有一位没有任何背景的艺人不信邪，不畏强势，敢与黄金荣叫板——他就是着名京剧武生演员郑法祥。

郑法祥（1892～1965）

郑法祥，字涵宇，河北固城人，1892年出生于上海。他10岁随父郑长泰（河北梆子艺人，人称“赛活猴”）学艺，11岁登台串演小猴。郑法祥曾学花旦戏，18岁倒仓，后专攻猴戏。郑法祥博采尚和玉、杨小楼、郝振基等各派之长，并大胆突破旧程式，其身法、手法、步法、棒法、筋斗乃至唱念、扮相与众不同。他扮演的孙悟空以气势取胜，追求在似与不似之间显示神妙，逐渐形成南方悟空戏的一大流派，被誉为“小活猴”。1926年，郑法祥偕同杨小楼等在日本东京演出《摇钱树》《水帘洞》《闹天宫》《金刀阵》等戏，反响异常热烈。郑法祥最叫座的戏是《金刀阵》（又名《斗战胜佛》），孙悟空坐在椅子上，从高桌腾空360度翻下，依然端坐椅上，令观众大开眼界。

郑法祥饰演的孙悟空

1929年，郑法祥进入大世界，演出连台本戏《西游记》，连续数月场场爆满。黄楚九为留住郑法祥，与他签了五年合同，并于1930年10月专门设立“齐天舞台”，聘郑法祥为后台经理。

黄金荣接手大世界后，把齐天舞台从大世界划出去，在爱多亚路（今延安东路）开门，挂上“共舞台”招牌。郑法祥继续上演猴戏，票房更加火爆。可是黄金荣却压低包银，郑法祥多次交涉无果，愤而离开共舞台。

郑法祥曾打算在其他戏院挂牌，但各戏院老板均忌惮黄金荣威势，没有一家敢为郑法祥提供场子。

郑法祥心一横，索性在黄金荣眼皮底下做起了生意。他在共舞台大门东侧（今稻香村所在地）开了一家专售北京茶食糕点的小店，名“郑福斋”。

郑福斋食品店

郑法祥在舞台上擅演孙悟空，在店堂内依然供奉“斗战胜佛”巨幅彩画；画像左侧竖立一根金箍棒，是演《闹天宫》的道具，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斗志。

郑福斋有两样特色商品：一是专治跌打损伤的“大圣油”，商标为“斗战胜佛”；二是夏天经营的酸梅汤，“挂汁不腻，煞口解渴”，许多老上海人迄今记忆犹新。老报人陈诏写道：“想当年，大世界旁边的郑福斋，以专售酸梅汤闻名。每当夏令，门庭若市，生意兴隆。花上一角钱喝一大杯酸梅汤，又甜又酸，带着一股桂花的清香，真沁人心脾，可令人精神为之一爽。如果再买几块豌豆黄之类的北京糕点，边喝边吃，简直美极了。”

当时美国的“美女”牌棒冰和“白雪公主”雪糕风靡上海，在共舞台西侧的羊城酒家也很热销。酸梅汤与洋冷饮摆开了擂台，结果酸梅汤丝毫不落下风。

1948年行号路图录上的郑福斋

由于郑福斋生意红火，社会上地痞流氓，包括黄金荣的一些徒子徒孙垂涎不已，不时前来骚扰，想要“打秋风”，白吃白拿。岂料郑法祥性情倔强，不“孝敬”，不赊账，无论谁来都得给钱。由于郑法祥练就了一身武功，又摆出一副拼命架势,大小流氓也不敢轻举妄动，但又不肯善罢甘休，只得向黄金荣“告状”。黄金荣沉思良久说：“这个老猢狲，勿要去惹他。”连黄金荣都无奈何，小喽啰自然不敢再来捣乱了。许多比郑法祥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尚且逃不脱黄金荣的欺压和控制，郑法祥却能够独善其身，实在是一个难解的谜。

郑法祥晚年教戏

从1954年起，郑法祥曾先后在东北戏曲学校、中国戏曲学校和上海京剧院教戏传艺。晚年着有《谈悟空戏表演艺术》一书。

1963年出版的《谈悟空戏表演艺术》

（黄浦区档案局 景智宇）